□ 記者 趙晨熙
在這個動動手指就能吃遍各色美食的時代，點外賣已成為越來越多人的選擇。據統計，截至2022年年底，國內外賣用戶已達5.2億。然而，隨之而來的外賣食品浪費現象也日益嚴重。
近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商務部發布《關于發揮網絡餐飲平臺引領帶動作用 有效防范外賣食品浪費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要求發揮網絡餐飲平臺引領帶動作用，有效防范網絡餐飲經營活動中的食品浪費現象。
“網絡餐飲平臺一頭連接商家，一頭連接消費者，是制止食品浪費的重要環節。”中國法學會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陳音江近日接受《法治日報》記者采訪時指出，《指導意見》提出了餐品供給、信息展示、消費提醒、標準制定、激勵機制等多項具體要求，可操作性強，對防范外賣食品浪費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誘導超量點餐加劇食品浪費
為保持身形而不吃甜品的北京上班族周蜜最近迷上了一家輕食餐廳推出的雞胸肉蕎麥面套餐。不論口感、價格，還是最看重的熱量，她都很滿意，唯獨就是這款套餐的定價和店內滿減門檻相差2.5元，每次為了得到最優價格，她都不得不額外購買一組價格最為接近卻又從來不吃的“大福”。
“大福”屬于糯米糕點，熱量較高，輕食受眾人群大多不會主動購買，但周蜜發現，這家餐廳中“大福”月銷量上千，相信和她一樣無奈湊單的人不在少數，畢竟下一款適合湊單的土豆泥價格要高出一倍以上。
起送門檻、滿減折扣、外賣紅包……如今，外賣平臺商家推出了五花八門的活動，意圖讓消費者“越湊單越省錢”，種種活動也在無形中加劇了食品浪費。
陳音江曾對此進行調研，發現相比線下就餐，線上外賣食品已經成為餐飲浪費的重災區。一方面，一些消費者點外賣抱有嘗鮮、獵奇等心理，一旦食品與預期相差較大，會轉而再訂其他食品。另一方面，消費者在線上點餐時，往往對食物分量等缺乏直觀感受，加之各類滿減優惠促銷手段，往往會誘導消費者超量點餐，造成食品浪費。
防范外賣食品浪費是制止餐飲浪費的重要環節。2021年4月29日起施行的反食品浪費法第十條明確規定，餐飲外賣平臺應當以顯著方式提示消費者適量點餐。餐飲服務經營者通過餐飲外賣平臺提供服務的，應當在平臺頁面上向消費者提供食品分量、規格或者建議消費人數等信息。
“反食品浪費法對餐飲外賣平臺作了規定，但內容相對籠統，缺乏實施細則。”在陳音江看來，《指導意見》是對反食品浪費法的有力貫徹落實，把反食品浪費法中相對抽象的規定進行了細化，明確告知餐飲外賣平臺及商家應如何實施，在劃定行為標準的同時，也給監管部門提供了監管依據，對貫徹落實反食品浪費法、遏制“指尖上的浪費”具有重要作用。
小份菜遭遇商家消費者冷落
《指導意見》提出的十條具體要求中，第一條就是優化餐品供給結構，積極推廣小份餐品。要求網絡餐飲平臺鼓勵引導商戶進一步優化餐品供給形式，豐富餐品規格，積極提供小份菜、小份飯、小份飲料等小份餐品。
事實上，作為“光盤行動”的具體抓手，推行小份菜一直被業內看作是外賣平臺及商家貫徹落實反食品浪費法、遏制外賣食品浪費的有力舉措之一。
但記者從一些商戶處了解到，此前由于種種原因，小份菜在推行中遇冷，消費者和商家似乎都不太“歡迎”。
“不同于很多人理解的食材減半，成本減半規律，大部分小份菜利潤極為有限。”在北京市豐臺區經營某川菜館的高狄曾在某外賣平臺上推出過小份菜，但銷量并不好，不少消費者覺得，菜量既然減半，價格也該減半，如果小份菜不能做到半價，就是“虧”了。
高狄解釋稱，同一種菜品，分量變化了，要改變現有的廚房運營模式，如果同時有幾個人都點了同一道小份菜，商家能同時制作，但如果幾份外賣訂單中點的小份菜都不同，將極大增加勞動量，反而需投入更多人力成本，甚至提高價格才能獲取同等利潤，但消費者顯然難以接受。
高狄曾和同行聊過這個問題，發現除了一些專營小份菜套餐的商家外，多數商家對推行小份菜積極性不高，有些即使推出了小份菜，種類也極其有限，僅集中在幾款常見菜品，就是便于“一鍋出”。還有的商家甚至會在定價方面故意抬高小份菜價格，就是為了“應付差事”，表面看提供了小份菜服務，實際卻不希望消費者購買。
菜量少、沒有整份菜用料足、有商家借機變相漲價……在談及小份菜體驗時，不少消費者向記者吐槽，雖然有的商家在價格方面，看似做到了價格減半的“預期”，但故意模糊菜品具體信息，過分降低小份菜菜量，導致菜品性價比不高。
近日，記者瀏覽某外賣平臺后注意到，平臺商家提供的菜品詳情信息過于簡單，尤其是在菜品分量方面，不少商家只簡單用“1份”“1盒”等字樣進行描述，并未標注出具體菜品克數等具體信息。此外，記者隨機搜索了9家餐館，其中有5家提供小份菜品，但菜品大多集中為素菜類，或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等常見葷菜，種類有限。中小型餐館仍有很多未提供小份菜服務。
設定科學機制遏制浪費行為
“防范外賣食品浪費必須壓實平臺責任。”陳音江指出，當前網絡餐飲平臺有限，入駐商戶較多，因此平臺的算法、推廣機制將直接對商戶經營習慣等產生影響。反食品浪費法已經明確了網絡餐飲平臺反食品浪費的法定義務，《指導意見》又提供了明確細化的行為標準，網絡餐飲平臺必須認真落實相關法律法規規定，設定更為科學的機制來引導商戶轉變經營習慣理念，遏制食品浪費現象。
《指導意見》提出，網絡餐飲平臺要以顯著方式提示消費者文明點餐。記者在兩家外賣平臺實測后發現，在用戶提交訂單環節，平臺會在首欄或用不同顏色字體提示消費者適量點餐、避免浪費，但在訂餐環節，提示并不明顯。
在陳音江看來，網絡餐飲平臺除了要進一步完善宣傳語提示，轉變消費者消費理念外，更需從實質入手，建立健全商戶激勵機制，提高商戶反食品浪費的積極性。
以推行小份菜為例，陳音江認為，平臺除了應設置更為合理的起送價門檻外，還應設置合理的支持機制，比如通過增加積極提供小份菜商家的曝光量、在首頁顯著位置展示等方式為其提供流量支持。同時，平臺還可通過降低小份菜傭金費率等手段，為商家提供實際實惠，并可對消費者多次下單購買小份菜等綠色消費行為給予紅包、補貼等獎勵。
針對商家模糊食品信息的問題，《指導意見》明確提出平臺要完善餐品分量信息描述規則，指導商戶優化食品分量、規格或者建議消費人數等信息，減少無效信息展示。
“明晰餐品信息應當是一項‘硬指標’，反食品浪費法中也有相關要求。”陳音江指出，明晰餐品信息不僅便于消費者按需購買，還能避免商家利用模糊信息故意減少餐品分量等問題的出現。網絡餐飲平臺應明確外賣餐品展示要求，進一步細化完善對菜品分量、成分的標識說明，讓消費者對菜量有清晰的概念。
作為當前點餐最常見的湊單、滿減機制，陳音江認為，要設定科學的門檻和計算方式，可以通過直接減價或累計消費兌券等方式給予優惠，而不是讓消費者為了湊單而湊單。網絡餐飲平臺和商家也應探索更為“綠色”的做法，比如，將滿減湊單的主食類餐品替換為更易保存的咸菜類預包裝食品等。
“貫徹落實反食品浪費法不是簡單的宣傳，而是要把節約理念貫徹在網絡餐飲平臺的規則、獎勵機制、傭金收取等方方面面。”陳音江指出，要多措并舉，推動建立防范外賣食品浪費的長效機制，相關部門也應強化監管，推動平臺精細管理，共同倡導節約、反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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